人生空虚哲学的解读

来源:支点投资作者:林齐鸣发布时间:2013-07-02

第一部分

  人生是空虚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有这种想法。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两种基础心理因素:一,人生过得很放松,没有压力,但若是天天玩乐,怎能不感到空虚呢?二,心里很清楚人生应该做些实业,可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如何下手,遇到玩乐的诱惑,情不自禁,事后又后悔,以致大叹空虚。
  也许看到上面文字,有些人真的身有体会。尤其是属于后一种情况的人,可能马上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应该怎么办呢?在这个讲求科学和理性的时代,绝大多数的事物都存在于因果链条之中。要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首先要明白其原因。内因和外因相比较,外因有时确实具有诱惑力,比如电脑游戏,逛街等等,但是既然外因要通过内因起作用,我们还是主要来分析内因。
  内因?什么内因?不就是有些人经不住诱惑,自制能力差么?我要说,根据心理学研究,其实大多数人天生的自制能力都处于几近相同的层次,“鹿特丹的伊拉斯谟”说,人要用24份的理性才能控制1份的感性。某些人看起来更有自制力,只不过是另外的心理因素在起作用,诸如信仰,或者压力等。我们要探究的,是根本层次上的内因。既然不是肤浅地列举现状,发发议论,喊喊口号,而是讲到了“根本”的问题,那么非求助哲学不可。
  求助于哪一种哲学呢?经过分析比对,我认为存在主义哲学是最合适的。存在主义大师萨特的“选择—责任说”。这一次综合存在主义大师们的各种与本文有牵连的观点,和大家一起探讨。
  空虚的心理状态,表面上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本质是找不到去做某种事的意义。如果要在哲学中寻找一个词来匹配,那就是“荒诞”。加缪说,“一旦世界失去幻想和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成了无依无靠的流放者,人与生活相分离,就如演员与舞台分离,构成了荒诞。”荒诞首先始于整个人生层面上,对“我是谁”这个问题的疑惑。我是谁?我为何要这样活着,我这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人生是分阶段的,但无论哪个阶段,类似我是谁?我该怎么定位自己?我该做些什么?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如何让它变得有意义?无论对人生的问题还是对工作的问题还是对其他的问题,都暴露了提问者自身存在的有限性,使某些本以为自足自明的理由、理想、价值观突然陷入幽暗不明的境地。但同时,这也恰恰使提问者从一个“沉沦”的境地中清醒过来,开始对自我的追寻,走上逐步实现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大家已经注意到了上文中的一个词,“沉沦”,这是一个重要命题中的中心词汇。它表达了人生在世的一种普遍状态。要弄清什么是沉沦,首先要从为什么沉沦谈起。答案简单而不易理解:沉沦的原因,是自由。
  当尼采大呼“上帝死了”的时候,他在宣告,人们用理性取代了上帝,把理性作了生命的根本。没有了上帝,人们就没有了信仰,同时,没有了上帝,人们就没有了一直无所不在审视着自己的最高权威,没有管制,没有末日审判,人变得肆无忌惮,同时无依无靠了。人就获得了“绝对自由”。但这种自由是没有规矩限定,也没有庇护和确定性的,就如同没有了法律,人们可以为所欲为,这好像是一种绝对自由;但是人人都将处于一种不安之中:一方面,没有了庇护,生命财产幸福都处在未知的威胁之下,就像是恐怖电影中恐怖镜头出现前的寂静——那才是最恐怖的,另一方面,没有了法律确定的行为规范(如要式行为)和价值目标(如正义公平),人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这不是和人生很相像吗?高中之前,“考大学”是唯一确定的目标;踏入社会之后,自由掌握的时间增多了,父母的唠叨和老师的严厉管教没有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绝对自由”了,但同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上面的那些问题——迷茫,不安,困惑……人不是追求自由吗?人真的自由了。但是这样的自由,有人肯接受吗?没有。但是每个人都不得不自由。就是说,自由已经作为人的一种宿命,一种黏附,这就是一种荒诞。
  
第二部分
  
  自由,然后迷茫和无依无靠,由此产生了“畏”,接着就是“沉沦”。
  我将使用海德格尔的一个名词来代指我们的存在,那就是此在。此在是一种能在,所谓能在,就是在存在中,经历一系列选择,最终实现自己的本质和价值。在本文里,我们可以用此在代替“我们”这个名词。此在是能在,但是此在始终不愿意把自己看作是能在。因为作为能在,此在就必须由它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选择自己的人生,并承担这些选择的责任和后果。此在不敢承担,不愿承担,或者根本不知如何选择。海德格尔通过畏这一情绪说明了此在的现实处境。畏不是怕,怕总有可怕的东西,因而也就有逃避的可能,畏却是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畏:当你被迫进入畏之中时,突然间世界陷入一片虚无。不知对象的畏是最可怕的。你,只有你自己,面对虚无而无依无靠,这就是自由。无论此在愿意不愿意,自觉不自觉,他都是自由的。因为它必须自己面对自己的存在。从这点出发,我们面临的也是一个这样的情况:很明显,我们自由了,没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没有家人老师的唠叨督促,一切都看我们自己。选择,然后成为你自己。但是没有了权威,没有了规则,没有了指导,突然间一片虚无,自然产生了畏的情绪。畏,是一种惶惶不知所措的境域,是一种“不在家”的感觉,海德格尔称这是“一种奇特的现象”:当此在做为自己而存在时,可能感受不到家的温暖而畏,而当此在作为常人存在的时候,却它感到在自己的家中。
  常人是另外一个重要的概念。此在的生存活动中无时无刻不依赖于常人。它并非是我们寻常所理解的词义。常人是一种模仿尤其是潜意识模仿,一种潜规则的规制,一种舆论的监督和规范所形成的结果。是一个我们以为永远公正永远正确的、决定着日常生活,能够替我们选择正确的方向,确定恰当的时机,并且为我们承担责任和后果的意识实体化的存在。在常人统治之下的日常生活乃是一种“平均状态”,任何优越状态都被不声不响地压住,一切个性和自我的标志都被悄无声息地磨灭。对于始终处于所由此在存在而形成的共在之中的此在来说,他向来不是作为自己存在,而是作为他人存在的: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是以大家、公众为标准,向大家、公众看齐的。非如此就得不到社会和他人的承认而被孤立甚至送到精神病院。而就此论,常人拿走了此在的存在,决定着此在在日常生活中的生存活动。此在处于常人的号令范围之中,不是他自己存在,常人从它身上把存在拿去了,常人怎样工作,赚钱,养家糊口,我们就怎样做,常人对潮流怎样评价,我们就怎样评价。就是这个常人指定着日常生活的存在方式。
  “每人都是他人”,而没有一个人是他本身。此在不是作为自己而是作为常人生存在世的。虽然这世上只有此在的存在而没有常人的存在,但是当此在作为常人生存在世的时候,换言之,此在以常人的身份在逃避他自己的时候,这种情形被海德格尔称为此在的“沉沦”。下面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此在、常人和沉沦的关系。
  死亡是属于此在的最本己的存在可能性,然而在日常生活的沉沦状态中,此在却千方百计地将死亡看作是外在的偶然的“事件”。例如,我们总是说,有人死了,这句话就体现了此在通常对待死亡的典型态度。有人死了这句话中的有人不是这个人也不是哪个人,而是泛指,虽是泛指,但也不说人都死了,其实就是说死亡遇到了常人。于是我们便可以自我安慰:不恰恰是我。然而由于死亡所碰到的常人并不存在,所以死亡就成了和我们不相干的东西。有人死了,对我们来说就是无人死了。这样的日常生活对此在当然具有诱惑力和安定作用,因为它既不用苦恼生存,也不用害怕死亡。死亡成了此在之外的偶然事件。
  这显然是一种逃避,举这个例子是因为这个例子比较极端而容易体会和理解。对我们我们来说,实际上我们利用常人逃避了很多选择。死亡和选择在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同:死亡是确定的,而选择是不定的。但是实质上两者并无多大区别:死亡的时间总是不定的,实际是一种充满可能性的必然,而选择,实际上也是充满了可能性的必然,因为你不得不选择,因为你是自由的。就算你不选择,也是选择了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而选择就必然带来责任和代价,面临着失败、倒退和痛苦。这就是为什么要逃避自己——因为沉沦状态对此在具有天然的诱惑作用:它免除了我在生存活动中面对可能性进行选择的痛苦和承担责任的负担,它使我感觉到生活中的一切都秩序井然,而且都处在最近的安排之中。因此,在常人的统治下,我感到一种家庭般的温暖。但是这是一种沉沦。而按照上文所述,沉沦的下一步结果,就是荒诞。
   
第三部分
   
    存在是自由的,自由导致了畏,因畏而需要常人,常人造成了沉沦,沉沦导致了荒诞,荒诞构成了人生在世的基本情态,荒诞是不可避免的。当空余时间一下子如洪水猛兽般侵入我们的生命,我们自由了。自由得无拘无束,自由得忘乎所以,自由得虚无缥缈,虽然隐约明白,我们应该选择,应该去存在,应该通过努力实现我们的本质,成为我们自己。但是选择以后就要风雨兼程,艰辛付出;选择充斥了太多可能性,而可能性就意味着风险,意味着倒退、歧途和失败,选择的同时,我们作为选择者,要承担责任和后果。一切都是那么沉重,表面上没有压力,实则压力比过去大不知多少倍。因为这个压力是我们自己内部向外膨胀,而非过去的外部压力。于是我们不愿去自己做选择,我们放弃了选择,也就放弃了自我。表面上,我们以为我们选择了,实际上,我们把选择交给了常人。我要说,选择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不是错。但问题在于,这是否是你自己选择,还是常人控制了你而进行选择;就算是你自己选择,那你是否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所在所属以及何去何从?你得一系列选择是否能让你以你所希望的方式存在?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与其说我们追寻着,不如说我们被追寻着,我们被引导着,我们被控制着,我们被束缚着。我们以为我们自由,其实完全不自由,这不是一种荒诞么?
    面对荒诞,人该怎么办?弃绝自我,彻底投身于虚无,任由时间的洪流将我吞没吗?可这并不能解决荒诞,这种虚无主义的听任只会使荒诞以更触目的形式呈现于世。从存在论的意义上说,荒诞之为荒诞,就在于它是不可避免要到来的,而从生存论的意义上说,面对荒诞,人所能做也应当做的就是走向荒诞,进入荒诞,以自己的全部生命力量担当起那一无庇护的、赤裸裸的生命的全部事实性。立足荒诞,超越荒诞,才是生命意义之所在。超越荒诞,就是勇敢地面对自由,作出自己的选择,然后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和一些人一样,我是日本漫画《火影忍者》的爱好者。我喜欢这部漫画并非因为其他,而是它的思想。它里面的主人公都在勇敢地生活着,他们都在追求生存的价值,寻找生命的意义,无论是我爱罗还是君麻吕。做出自己的选择,才能自由,虽然有时,这种自由是痛苦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中忍考试中,鸣人与宁次对决时引出的宁次父亲的故事。作为分家,他从小就被印上咒印,誓死保卫宗家。当作为宗家的哥哥因杀了敌国间谍而要引起两国之乱时,他毅然站出来代哥哥赴死。宁次一直以为父亲是被迫的,但父亲在手书中告诉他,作为宗家的哥哥也并不同意让弟弟做替死鬼,其他人也都在犹豫。但是代兄赴死是他自己选择的。他自豪地说,我选择了死,但是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感受自由,当我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就自由了,就成为了我自己。看过加缪的《西西弗的神话》,对希腊神话中的那位荒诞英雄西西弗印象颇深,他因泄露了身的秘密而被罚不停地往山上推一块巨石,每当巨石快到山顶时又会迅速滚落下来。一切又得从头开始。但是,当我们看到这位“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的荒诞英雄以沉重而均匀的脚步离开山顶走向刚刚再次滚落山脚的巨石时,他正走向那无尽的苦难,这个时刻就像一次呼吸那样短促,他的到来与西西弗的不幸一样是确定无疑的。它超出了他自己的命运,他比他搬动的巨石还要坚硬。他可以选择停止,但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选择岩石是他的事情。同样,当荒谬的人深思他的荒谬时,他就使常人的命令哑然失声。在这时,人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之中,他的命运是他自己创造的,是属于他自己的。
   
第四部分
   
    当然,直面荒诞,进而以担当的方式走出荒诞,这不仅有赖于生命意识的觉醒,而且还有赖于决断和勇气的确立。海德格尔从时间性的角度论述说,人生在世,始终都处在对可能性的谋划之中,但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人所无法谋划或不需谋划的,这就是死亡。死亡是生命的终结,但不是一般生命的终结,而是个我生命的终结;死亡是不可转让的,正如生存总是“我”的生存一样,死亡也总是我的自己的死,从这个意义上说,死亡才是此在生存最本己的可能性,此在的存在就是向死亡的存在。但另一个方面,也正是这向死亡的存在,为词在生存的可能性开出了一个全新的领域。既然人已经没有了上帝,没有了宇宙精神,没有了历史理性,那么切身于生存的死亡就是的生存、我的生存、我的在世本身显得尤为珍贵。它具有一种将生存引向自身的召唤力量。当人领悟到自己固有一死时,他会猛然超出日常的沉沦,他会意识到“去生”的重要性,意识到那真正的无聊和常人的无所用心或麻木的荒谬性,由此激发起重生的热情和决心,使此在进入一种本真的在世状态。而这就使所谓的向死而生。人应当正视自己的荒诞,他应该本真地活着,应该常怀畏的感情,自由而荒诞地在世,就像被罚推动巨石的西西弗,他正是通过正视荒诞来征服自己的命运的。
    就如上文中海德格尔说的,向死而生。而生的含义,很大部分在于:一,认识你自己,二,规划,三,选择,四,成为你自己。我们不去考虑命运,我们只把握能把握的东西。你决定了,你要选择,你为人生,为了成为你想成为的自己而不断选择,不断成长,那时你还会空虚吗?现在,我们不但找到了空虚的原因,更找到了治疗空虚的方法。
    综上所述,本文论述了空虚的原因——荒诞。并具体分析了荒诞的由来: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足够少的压力使我们“自由”。但是这种自由是痛苦的,自由的目的性有两个,要么毁掉你,让你平庸,寂寂,无法成为你自己,这是通过常人和沉沦来实现的;要么要你自己来作出选择,勇敢地实现自己,但这并不简单。我们要面对荒诞,走进荒诞,立足荒诞,超越荒诞,不惧自由,勇敢地了解、规划自己,用选择实现自己、成为自己。大家也都注意到,本文并非要告诉大家如何选择,而是告诉大家是否应该选择。如何选择因人而异,那更多的是技术性的问题,有很多的成功学书已把这个问题讲滥了。对于一些想不费力气,不实践人生,认识自己、把握自己,只希望靠书本和别人告诉自己如何选择的人来说,本文可能是个阴谋。但我相信,这是一个善意的阴谋:只有你能成为你自己,别人和书本都帮不了你,我只能告诉你,你应该,而且,你可以。